满地都是六便士,他却抬头看见了月亮。
其实,上面这句话,并非出自原书。起初是对毛姆的《人性的弱点》的匿名评论,被刘瑜概括成了这句话。毛姆很喜欢月亮和六便士的比喻,便以此为题,开始进行他下一篇长篇小说的创作。
思特里克兰德是一个极为勇敢的天才,同时也是一个人性的罪犯。
故事开篇,他已然是一个小有成就的股票经纪人,有一个漂亮贤惠的妻子,和一对健康活泼的儿女。但是,一个人的处境越安逸,越稳定,想要跳出这种枷锁,便越需要非凡的勇气。当思特里克兰德决定去往巴黎,再也不回来的时候,那给读者的感觉,是多种情感的复合。是费解,是好奇,是愤怒,同时也在读者心中悄然树立他非凡的形象。
他来到巴黎,本就不富裕的生活,很快就变得更加落魄。此时,施特略夫对他的帮助,是不被理解的,甚至是有违常理的。施特略夫是这本书里一个悲剧人物,笔者从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。他是一个一味讨好的人,是一个无法拒绝别人的人,甚至是没有尊严的人。毛姆笔下的“我”,对它的态度是同情,而又轻蔑。
没有底线地付出自己的好,会把一个人变得低价值,而低价值的人所展现出的善良,又经常会被践踏。这是人性的弱点,有些人会下意识地慕强,对于低价值的人,他们唯恐避之不及。另一方面,只有低价值的人,才会无限制地对别人好。他无法通过自己的外在的或内在的魅力吸引他人,所以只能通过一些廉价的讨好,来维持与他人的关系,无论是爱情,友情还是社交。这些人被亲近的人用“善良“夸赞,殊不知那恰恰不是真心的善良,而是一种软弱。这听起来或许很残酷,可是,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。他们在讨好别人的简单模式,和提升自己的困难模式之中,选择了前者,来维持一些肤浅的,一碰就碎的关系,可谓是舍本逐末。施特略夫惹人同情,可是,对于他自己的悲剧,我认为他不无责任。他那近乎无耻的善意,虽然拯救了思特里克兰德的生命,但是仍然遭人唾弃,这就是人性。
害死了布兰特,伤透了施特略夫,在被问及,“你是否对这些事,曾经抱有过一点内疚的情感?”时,思特里克兰德的回答是,“我为什么要内疚?”他丝毫不受影响,即使他的身上,已经搭上了一条人命。他的冷漠深入骨髓,任何道德或伦理,在他这里无法奏效。他作为一个人,是一个道德的罪犯,然而他确实是一个真正自由的人。
他在马赛的生活我认为可以忽略,仅仅以艰难困苦代替即可。
在塔希提岛,他真正找到了自己一直寻找的心灵归处。他找到了一个真正爱他的女人,他又有了几个孩子,虽然这些对他而言,轻如鸿毛。他开始在山中一间偏僻又简陋的屋子里,开始自己的创作。上帝首先是夺走了他的眼睛,然而这无法阻止他沉浸在那个涂满壁画的屋子里,直到他被夺去了生命,连同他那惊世骇俗的壁画屋一起。
多看了几篇他人的书评,仔细琢磨了书中的次要人物,也有新发现。
思特里克兰德太太是一个精明有城府的人,他善于伪装自己,即使她的丈夫早已抛弃他二十余年,她还是对外人维持着一种平安无事的假象。书中有这样一段话:
在她破碎的心中,爱情受辱的苦闷是否掺杂着虚荣心受损的痛苦,这在年轻的我看来是肮脏的,这种怀疑令我不安。
她的悲伤是不单纯的,其中怀有对社会地位丧失,对自身颜面扫地的虚荣。
而布兰特,她没有选择,幼年遭遇使她没有办法拒绝当时的施特略夫,从而嫁给了一个她不爱的男人。当听说丈夫要带思特里克兰德回家养病,她的恐惧,也许是害怕自己真的会压抑不住性的呼唤,做出有悖伦理的事。这在当时的英国社会,是饱受唾弃的。
本想补充些什么,终于想不出,便放些名句摘抄不妨。
她这么说毫无贬低之意,反倒充满深情,她好像希望通过承认他最差的一面,来保护他免受朋友诽谤。
愤怒的道德没有足够的力量对罪人直接加以惩罚,这总是令人痛心的。
我不知真诚中有多少伪装,高贵中有多少卑鄙,邪恶中有多少善良。
一个人掉进水里,游泳游得好坏都无关紧要,他必须出去,否则就会淹死。
只有诗人或圣徒才会自信地期望,浇灌沥青路面,百合花会回报他的辛劳。
当人们说他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们时,他们多半是在欺骗自己。
当你的非常规只是你那个群体的常规时,做到世人眼中的非常规并不难。
她很精明地意识到,你老是诉说不幸,人们很快就会厌倦,而且不愿看到你的惨样。
女人经常为了爱情寻短见,但一般来说,她们会很小心,不会让自杀成功。
女人可以原谅他对她造成的伤害,却永远无法原谅他为她做出的牺牲。
自命不凡只会暴露他的思想贫乏。涂了油漆貌似铁板的木条看上去也只是木条。